兒時最好的朋友，叫“小字母”，與我同年，大我兩個月，老家在遼寧瓦房店農村。他父親在瀋陽某工廠做工，他隨母親遷來瀋陽，住在我們胡同擁擠的雜院平房裏。我與“小字母”相識的時候，是在學齡前，都只有幾歲，毛委員還在世。
“小字母”本名肖智謀，“小字母”這個名字是我給他起的。因為我們年齡太小，不明白也記不住肖智謀三個字，後來乾脆根據諧音，我就叫他“小字母”。
“小字母”是工人子弟，從小心靈手巧，我去他家裏找他玩兒的時候，他常常一個人正製作什麼物件。他父親在雜物屋裏有一個小鑽臺和各種工具，我們不少玩具是“小字母”在那裏製作出來的，例如發射鞭炮的木頭手槍。“小字母”十個手指甲總帶著黑泥，上小學時，老師因為這個常指責他，我倒覺得無所謂。如今我在牧場養馬馴馬，我的手指甲也總帶著黑泥，像當年的“小字母”。
到了小學二年級，“小字母”的哥哥姐姐也從瓦房店老家遷來瀋陽，家裏變得更加擁擠。他父親買了雙層床，給他哥哥姐姐。有一次，學校上午突然停課，我和“小字母”跑到他家裏，家裏沒人，我們偷偷抽他父親的香煙、偷偷喝他父親的酒。那個年代，最便宜的煙三分錢一盒，孩子過年放鞭炮時，大人常常給點一根兒。白酒可能也幾毛錢一瓶（一斤）吧。我們倆兒用酒瓶蓋嘬著喝，學著大人樣兒吹牛，吹啊吹啊……那天“小字母”父親沒上班，在二層床上睡覺呢，我們進屋他就醒了，沒吭聲。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在家，壓根兒沒檢查一下床的二層鋪。我們抽煙喝酒吹牛，都被他父親聽在耳裏，就是一聲沒吭。
後來“小字母”告訴我，他父親那天其實在家裏，他父親卻從未當面和我提及。只是以後我去“小字母”家找他，如果趕上吃飯，他父親總不忘問我：“老劉，再來二兩（酒）？”
“小字母”讀完初中，上了職業高中，很早參加工作。他結婚也早，去參加他婚禮時，我還未參加工作。
他手太巧，自幼喜愛修理車輛，再後來自己開了摩托車、汽車修配店。1999年，我到瀋陽採訪“金雞·百花電影節”，期間抽空兒到“小字母”的修配店和他見過一面。他一身油污，忙得滿頭大汗。我們後來一起在街邊的小攤兒吃的晚飯。
此後將近20年我們未再見過一面，不知“小字母”和他父母現在如何。他兒子今年應該二十多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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